Wednesday 4 December 2013

见思烦恼、尘沙烦恼和无明烦恼

塵沙(喻)數量極多,如塵如沙

【煩惱(梵kles/a,巴kilesa,藏n~on-mon%s-pa)】

指惱亂身心,令不寂靜之諸種心理作用。與隨眠(nus/aya)相同。然有謂潛在的煩惱稱為隨眠,顯在表面的煩惱稱為纏(paryava-sthana)。《入阿毗達磨論》卷上雲(大正28·984a)∶‘煩亂逼惱身心相續,故名煩惱,此即隨眠。’《大毗婆沙論》卷六十及《俱舍論》卷二十等,謂一切煩惱系由因力、境界力、加行力等三力而起,隨眠未斷未遍知為因力,順於欲等之境界現前稱為境界力,緣彼之非理作意稱為加行力。《入阿毗達磨論》卷上,謂有唯依境界力而起之煩惱。

煩惱之種類甚多,大別有迷理與迷事二種。迷理即見惑,指迷於四諦之理,為見道所斷之煩惱;迷事即修惑,指迷於物之事相,為境界所逼的煩惱,修道所斷。見惑修惑中又總有貪、嗔、癡、慢、疑、見六種,為諸惑之根本,故稱根本煩惱,或稱六隨眠。此中,又開‘見’為有身見、邊執見、邪見、見取見、戒禁取見五種,稱為五利使;相對的,‘貪’乃至‘疑’之五種則稱五鈍使。此十使稱為十根本煩惱、十隨眠。就中,五利使唯屬迷理之惑,五鈍使則通於迷理、迷事二種。

依《俱舍論》等書所載,於見道斷貪等十隨眠時,欲界四諦下生三十二之別,上二界(色界、無色界)四諦下各生二十八之別,故見惑合有八十八使,于此加上修道所斷之十隨眠,名為九十八隨眠,再加十纏,則稱百八煩惱。但是唯識家認為,見道所斷之欲界四諦下有四十,上二界四諦下各有三十六,如此見惑合有百十二使,又于修惑加身、邊二見則三界合有十六,即見修所斷總有百二十八根本煩惱。按,唯識家將煩惱分為分別起、俱生起二種,見惑為分別起,于見道時斷除;修惑是俱生起,于修道時斷除。


又,從此等根本煩惱等流而出的染汙心所,稱為隨煩惱,或稱枝末惑、隨惑。《俱舍》等書謂隨煩惱有放逸、懈怠、不信、惛沈、掉舉、無慚、無愧、忿、覆、慳、嫉、惱、害、恨、諂、誑、憍、睡眠、惡作等十九種,唯識家則除去此中之悔、眠二者,另加失念、散亂、不正知三種而成二十法。又,煩惱有不善、有覆無記二種,欲界之見修二惑其性通不善與有覆無記。不善之煩惱能招引非愛之異熟果,故稱為有異熟煩惱,此於得不還果時斷除。上二界之見修二惑唯屬有覆無記,不招非愛之異熟果,故總稱無異熟煩惱,此于得阿羅漢時斷盡之。

煩惱隨義之差別,而有隨眠、纏之異名,此外,又有結、縛、瀑流、軛、取、系、蓋、株機、垢、燒害、箭、所有、惡行、火、熾然、漏、稠林、根、拘礙等種種異名。此等皆能惱亂有情之身心,由其增上力而造惡業,令於現在、當來感受憂苦果。據《瑜伽師地論》卷八所載,‘結’有愛、恚、慢、癡、疑、見、取、慳、嫉九結;‘縛’有貪、嗔、癡等三縛;‘隨眠’有欲貪、嗔、有貪、慢、無明、見、疑等七隨眠;‘纏’有無慚、無愧、惛沈、睡眠、掉舉、惡作、嫉妒、慳吝等八纏(《大智度論》卷七以嗔替代其中的惡作,再加嗔忿、覆而成十纏);‘瀑流’有欲、有、見、無明等四瀑流;‘軛’亦分欲、有、見、無明四者;‘取’有欲、見、戒禁、我語等四取;‘系’有貪身、嗔身、戒禁取身、實執取身等四系;‘蓋’有貪欲、嗔恚、惛沉睡眠、掉舉惡作、疑等五蓋,‘株機’有貪、嗔、癡等三株機;‘垢’、‘害’、‘箭’、‘所有’、‘惡行’、‘火’、‘熾然’、‘稠林’亦分貪、嗔、癡三種;‘根’亦有三不善根;‘拘礙’則有顧戀其身、顧念諸欲、樂相雜住、闕隨順教、複微少善便生喜足等五拘礙。


◎附一∶水野弘元〈煩惱論〉(摘錄自《佛教要語的基礎知識》第八章)

煩惱也譯作惑、塵勞、染等等,它擾亂了有情身心,障礙佛教的理想。由於有煩惱,所以不得開悟,它阻礙了佛教的涅盤理想。

與煩惱同義的語詞是隨眠。煩惱主要並不在表面顯現,而是潛在內心深處的邪惡性格與性癖,一有機會便表面化。因此,所謂隨眠,就是隨時橫在心中睡眠的意思。舊譯為‘使’。


〔隨眠與纏〕煩惱大多是潛在的,但顯現在心的表面的也有。部派佛教也著眼於這點,而將兩者加以區別。潛在的煩惱稱為隨眠,表面的煩惱稱為纏。


〔煩惱與業〕若將煩惱分為潛在的與顯現的,那顯現的煩惱與邪惡的意業有什麼不同呢?因為不善的心全部都是煩惱,它與邪惡的意業同屬於顯現的心,就這點看,煩惱與業有時候是同一的。


又,業也分為顯現的表業與潛在的無表業。說一切有部將潛在的無表業當作色法(物質),也是心法。那就是成為習慣力的邪惡的性格,此邪惡的性格不外就是煩惱。在這點上,業與煩惱可說有相同的地方。


十二緣起分成惑、業、苦三部份。惑是煩惱,十二支中無明與愛與取三支也被當作煩惱。這些煩惱是根本煩惱,產生了行與有之業,而其果報則為識、名色、六處、觸、受與生、老死之苦的產生。這是十二緣起的解釋。

在上述文中,與其將‘取’當作煩惱,不如說它和‘有’同時屬於‘業’,較為適當。將‘取’和‘有’合在一起,就相當於‘行’,‘行’的表面作用是‘取’。成為其潛在力的,則為‘有’。


〔不善與有覆無記〕總之,在內心深處以我執為中心的錯誤想法,和邪惡的性質,全部可說都是煩惱。說一切有部和瑜伽行派等認為,煩惱包含不善(惡)與有覆無記二者。不善只存在於欲界。色界、無色界存在的是有覆無記的煩惱。


南方佛教(巴厘佛教)認為煩惱都是不善,他們不說無記的煩惱。總之,關於煩惱的考察,在說一切有部等北方佛教方面極為發達,有詳細的論述。而南方的巴厘佛教對於煩惱論,則沒有深論。


〔關於無記〕依照說一切有部的說法,無善、無惡謂之無記。分為有覆無記(nivr!ta-avya^kr!ta)與無覆無記(anivr!ta-avya^kr!ta)二種。有覆無記雖然不是不善,卻是覆障聖智隱蔽淨心的煩惱。又∶不善(akus%ala),正如有覆無記所說,它不只妨礙聖道(聖智與淨心),更會得到非福的果(來世之不幸的果報)。不用說,不善當然全部都是煩惱。


無覆無記,是純粹的無記,它與煩惱障礙無關,是由異熟(善惡業的果報)、威儀(行、住、坐、臥四威儀)、工巧(藝術、技能等等)、變化(也叫做通果,神通所變之果)四種組合而成。按∶巴厘佛教,他們不說有覆無記,而立異熟(vipa^ka)與唯作(kiriya^)二種為無記。異熟是善惡業的果報,唯作是‘只有作用’,不是善惡,也不是果報。然而其中也含有阿羅漢的慈悲活動,即遊化三界中無我無所得的作用。(中略)


在阿含經中,不但有前述那些煩惱的異名,而且也論及種種有關煩惱的事,直到部派佛教的阿毗達磨,才開始將其加以整理分類。特別是說一切有部曾展開了詳細的煩惱論,茲稍加觀察如下∶


原來,煩惱會障礙聖道,它可說是與聖道相違背的,因此,在修行聖道的過程當中,須一步一步斷盡煩惱。初步的悟,即須陀洹道(預流向),要斷盡身見(有身見)、疑、戒禁取三結。而到達阿那含(不還)的悟境,則要斷絕欲界中一切煩惱,即斷盡五下分結。若要到達阿羅漢的悟境,則要斷絕上二界(色界、無色界)全部的煩惱,也就是斷盡五上分結。


四雙八輩的聖者,分為三個階段,即∶見道位、修道位與究竟位(阿羅漢果)。見道位要斷見惑(見所斷的煩惱),修道位要斷修惑(修所斷的煩惱)。斷了見修一切的煩惱,就到達究竟位。


〔見惑與修惑〕煩惱大體分為見惑與修惑二種。所謂見惑,是說迷於理論上的知,這主要是後天的,如果能聽到正確的理論而領悟,也可以立即去除這迷惑。所以也稱為利使(犀利的煩惱)。修惑又稱為思惑,是習慣上之情意的迷惑,也可看作是先天的煩惱。對這種煩惱,雖然在理論上可以瞭解它是錯誤的,但很難改過來,這種習癖之類的頑固迷惑,須靠長時間努力修行,才能漸次斷除。故修惑亦稱鈍使(遲鈍的煩惱)。


身見、邊見、邪見、見取、戒禁取五見為五利使。貪欲、嗔恚、無明(愚癡)、慢、疑五者為五鈍使。(中略)

煩惱會障礙聖道,妨礙正確的智慧。而用智慧,則可斷除煩惱。煩惱斷除,就是解脫。心從煩惱的束縛中解脫出來,就能自由地從事如法而合乎理想的行動。吹滅全部煩惱之火的狀態,就是涅盤;在涅盤中,做出明顯的或潛在的理想智慧行為就是菩提(悟)。


◎附二∶印順《成佛之道》第四章(摘錄)


頌文∶‘煩惱貪嗔癡,不善之根本,癡如醉如迷,嗔重貪過深。’


解說∶再說到集諦中的‘煩惱’。這是內心的不良因素、壞分子。無論是知識的、感情的、意志的,凡是不正確、不恰當的,使我們因此而煩動惱亂,引生不安定、不和諧、不自在;由此煩惱,造作種種業,更引起未來的苦迫∶這都叫做煩惱。煩惱是非常複雜的,在煩惱中,‘貪、嗔、癡’,是一切‘不善’法的‘根本’,所以叫做三不善根。根本,是什麼意思呢?這是說∶一切煩惱,可以分為三大類∶(1)貪類;(2)嗔類;(3)癡類。一切煩惱,無非這三煩惱的支派流類。如愛、染、求、著、慳、諂、慢、掉舉等,是貪類。忿、恨、惱、慢等,是嗔類。見、疑、不信、惛沈、忘念、不正知等,是癡類。眾生都是有煩惱的,但各有偏重。一向慣習於多起某類煩惱,就會造成不同的個性,如貪行人、嗔行人、癡行人。如三類沒有偏重的,就稱等分行人。更詳細的,有‘人情十九輩’的分類。(中略)


頌文∶‘佛攝諸煩惱,見愛慢無明。我我所攝故,死生永相續。’


解說∶煩惱的三大分類,可說是專約欲界,尤其是約人類而說。如在色界與無色界,嗔恚就不會生起了。所以,‘佛’在統‘攝’一切眾生所有的‘諸煩惱’中,又另有‘見、愛、慢、無明’——四煩惱的分類。這是可從種種意義,作不同解說的。現在略說三義。


(1)古德稱此為‘四無記根’。並非嚴重的惡性,而卻是煩惱的,名為有覆無記。研討到微細的煩惱,這四者被發見出來。特別在大乘的唯識學中,這四煩惱,是被看作與第七識相應的煩惱。在沒有證真理,斷煩惱的聖者,這四煩惱是一直沒有離開過的,成為眾生煩惱的內在特性。在這一解說中,稱為我癡,我見,我慢,我愛。本來沒有我(常住不變自在)的,看作有我,名我癡。由於自我的錯覺,因而執為確有的,名我見。由於執有自我,而對自我有妄自尊大感,名我慢。不但妄自尊大,而且愛戀此自我,名我愛。一切眾生自我中心的活動,就在這種內在的煩惱特性下開展起來。


(2)在阿含經中,常見到這一系列的分類。拿人類來說∶從煩惱而來的錯謬,可以分為二類∶{1}認識上的錯誤,名為見;這只要有正確而堅定的悟解,就可以改正過來的。②行動上的錯誤,稱為愛;這要把握正確的見地,在生活行為中,時時照顧,不斷磨練,才能改正過來。所以有的說∶‘知之匪艱,行之維艱。’在從凡入聖時,斷了部份煩惱,但還沒有究竟,稱為‘餘慢未盡’。慢是微細的自我感,及因此而引起的自我中心活動。如徹底斷盡了,就得到解脫。不過,羅漢們的習氣還沒有淨,習氣就是最微細的無明——不染汙無知。如能這也斷盡,那就真正究竟清淨了。


(3)癡——無明,為一切煩惱的總相。如由此而分別起來,屬於知的謬誤,是見;屬於情的謬誤,是愛;屬於意志的謬誤,是慢。一切煩惱,總不外乎這些。


每一煩惱,都有發業與潤生的功能,也就都有集起生死的力量。但最根本的煩惱,是什麼呢?在四諦的說明中,以愛為主,因為愛是染著而起苦的根本。其他經論,總是說∶無明為本;我我所見為本。這可以舉一比喻∶如人陷身在棘藤遍佈的深草叢中,眼目又被布蒙蔽了,怎麼也不得出來。眼目被蒙蔽了,如無明。棘藤草叢的障礙,如愛。所以經中,也說無明及愛,為生死的父母(因)。但陷身在棘藤叢草中,想要從中出來,那麼眼目蒙蔽的解脫,是首要的。所以理解到∶無明為生死的根本,而解脫生死,主要是智慧的力量。無明,不是說什麼都不知,反而是充滿迷謬的知。其中最主要的,是不知無我我所,而執有自我,執著我所的一切。所以,無明就是‘愚於無我’;從執見來說,就是我我所見了。我,是‘主宰’的意思;主是自己作得主的;宰是由我支配他的。所以我我所見,是以自我為中心,而使一切從屬於我∶我所有的;我所知的;我所支配的;一切想以自己的意欲來決定。眾生在有意無意中,確是這樣的營為一切的活動。這是以自我為中心而統攝一切的(當然,就是大獨裁者,連西方的上帝在內,都不會完全成功),也是如膠如漆而染著一切的;這是一種凝聚的強大向心力。這樣的活動所成的力量(業),就是招感生死,而造成一個個眾生自體的力量。眾生自體,本沒有不變而獨存的自體,如外道所說的‘神我’、‘靈性’,而只是身心(五蘊、六處、六界)的總和活動。由於‘我我所’見的執取,才生起自我(常恒自在的)錯覺。由於我我所見‘攝’那緣‘故’,就會造成向心力,而凝聚成一個個的自體。但這是從業力招感的,而業力是有局限性的,所以經過多少時間(一期的壽命)就業盡而死亡了。(也有因為福盡及橫死的)。但我我所見為本的煩惱,還在發揮他的統攝凝聚力,這才又引發另一業系,展開一新的生命。眾生就是這樣的‘死生’,生死,‘永’遠的‘相續’下去,成為流轉生死,茫無了期的現象。


◎附三∶印順《勝鬘經講記》(摘錄)


《勝鬘經》∶‘煩惱有二種,何等為二?謂住地煩惱,及起煩惱。住地煩惱有四種,何等為四?謂見一處住地、欲愛住地、色愛住地、有愛住地。此四種住地,生一切起煩惱,起者刹那心刹那相應。世尊,心不相應無始無明住地。’


《講記》∶煩惱,是煩動擾亂,使現在未來的身心,不得安隱。統而言之,‘煩惱’可分為‘二種’,二種是∶‘住地煩惱及起煩惱’。住地,唐譯為習地,習即熏習。地有所依住與能出生的意義。如草木,從地而生,依地而住。起是現起,即顯現于現在的現行。如瘧疾,潛伏期,如住地;冷熱發作的時候,即現起。煩惱也如此,貪心或嗔心現起時,是起煩惱;有時雖不現起貪嗔,如常人的歡喜佈施時,如嬰孩及熟睡無夢時,不能說他沒有煩惱,煩惱還是潛在的,這就叫住地。住地即熏習,種子;起即現行。


‘住地’煩惱又可分為‘四種’,即是∶‘見一處住地、欲愛住地、色愛住地、有愛住地’。這可約二方面說∶


(1)約修行斷煩惱說∶可分為二種,即見道所斷的,與修道所斷的。見是證見諦理。見諦時所斷的,為迷理的,即迷於真理,障礙正智的煩惱。一旦正見諦理,惑也就息滅了。然見道雖能斷迷理的煩惱,但還有未斷的——修道所斷惑;這是迷事而起的。觸境隨緣,於事相還生起種種的錯亂染著。例如鴉片,嗜好的如以為是有益的,這是顛倒是非;如瞭解它是毒品,不再以為好的,即顛倒想除。此如見斷的見諦即斷。可是,雖知鴉片是毒品,癮來了仍不免要吸它,這是事的染著;如修道所斷惑,要逐漸的舍除它。所以說∶‘理必頓悟,事則漸消。’證見的悟道,不是一切都成就了,還得從現實生活去不斷練磨(修),消除不合理的染著。


(2)約煩惱說,也可分二種,即屬於見的、與屬於愛的。見惑是思想的錯誤,如執我、執常等。愛是事行的染著,如貪嗔等。

今綜此二意,解釋四種住地∶見一處住地,是各式各樣的見,集在見所攝的一處,而是見道時一處頓斷的。見有執著性,堅定的認為如此。《瓔珞經》分為七見,即我見、常見、斷見、邪見、見取見、戒禁取見、疑見,此即見道所斷的屬見的一切。阿含經說∶斷三結,得須陀洹果;三結就是我見、戒禁取、疑——七見的重要者。屬於愛的,又分為三種,這因為修道所斷惑,是三界分斷的∶欲界的修所斷惑、色界的修所斷惑、無色界的修所斷惑。欲愛住地,即欲界的一切修所斷煩惱;色愛住地,是色界的一切修所斷煩惱;有愛住地,是無色界的一切修所斷煩惱。這都是愛所攝的,所以都名為愛。外道誤認無色界為涅盤,不知這仍在生死中,所以名為有——生死的存在愛。修所斷惑,《瓔珞經》中說為六種著,即貪、愛、嗔、癡、欲、慢。貪、愛、欲三,即三界愛的別名。《瓔珞經》所說,與一切有部的見斷八十八隨眠相合,不過開合的不同。


‘此四種住地生’起‘一切’現‘起’的‘煩惱’。從見一處住地,生一切見的起煩惱;從欲愛住地,生一切欲愛所攝的起煩惱;從色愛住地,生色愛所攝的一切起煩惱;從有愛住地,生有愛所攝的一切起煩惱。所以起煩惱,從住地煩惱說,也應有四種。


起是什麼意思?‘起者,刹那心刹那相應’。刹那是生而即滅的一念的別名;心是刹那刹那的,名為刹那心。煩惱刹那生起,與刹那心相應,名刹那心刹那相應。煩惱是心所,心是心王,王所是相應的。如眼識了別色境,與之相應的煩惱,也在色境上轉。心與煩惱,所緣同,行相同,同時的相應而合作,名為相應。但住地,是不與心相應的,如心起善時,並無起煩惱相應,而住地煩惱還是潛在的;它不與刹那心同緣同事。這‘心不相應’的,為‘無始無明住地’。


依上文說,煩惱有二種∶(1)住地,(2)起。住地有四,從四住地生起的是起。起煩惱是心相應,心不相應的,名為無始無明住地。此無始無明住地,與四住地是同還是異?四住地,是心相應還是不相應?四住地,是住地,當然也是心不相應的。依本經所說,四住地而外,別有無始無明住地。所以一般所說的五住煩惱,實以本經所說為本。在本經譯者——求那跋陀羅所譯的《楞伽經》(卷四)中,每說‘四住地無明住地’。雖對校魏唐的《楞伽》譯本,只說四種熏習、四種地,或四種習。但依本經及《瓔珞經》,四住地外,應別有無始無明住地。所以依本經辨析,起煩惱有二∶一是四住地所起的——恒沙上煩惱;二是無始無明住地所起的——過恒沙上煩惱。住地煩惱也有二∶一是四住地,二是無始無明住地。


佛法本源于阿含毗尼,今略為敘述。總攝一切煩惱,為見一處及三界愛——四種,為佛法共義,大乘不共說有五種。然阿含及毗尼說∶阿羅漢斷煩惱,但有不斷的,名為習氣。此習氣,即本經的住地。羅漢不斷習氣,辟支佛稍侵習氣,惟有佛,煩惱習氣一切斷盡。二乘不斷的習氣,在聲聞學派中,稱為不染汙無知。無知即無明的別名;習氣,是極微細的無明,這與大乘的無明住地一致。龍樹說∶‘小乘習氣,于菩薩為煩惱。’聲聞學者以為習氣是不染汙的,無礙於生死的;而在大乘學者看來,習氣是微細的染汙,還是要招感變易生死的。二乘不斷,而惟佛斷盡的無明,大乘學者說,菩薩在修行中,已分分漸除;佛究竟斷盡無明。所以,或分無明為十一重、二十二愚等。大乘所說的無明住地,實為根本教典所固有的,不過與聲聞學者解說不同。


又阿含經中說煩惱有纏與隨眠的二類;聲聞學者,大抵以為纏是心相應的,隨眠是心不相應的。心不相應的隨眠,是潛在而沒有現起的,經部師等即解說為種子或熏習。所以見一處與三界愛煩惱,約種習與現起說,即四住煩惱(隨眠),及起煩惱(纏)。這都是二乘所能斷的——四住及起;而不能斷的,是無始無明住地。本經即綜合這些教義而建立。四住的起煩惱,最明顯無諍;而習地的稱為無明,也是一般所公認的,所以本經在說到起煩惱的心相應時,即說心不相應的無明住地。而心不相應的四住地,與無明住地的起煩惱,且略而不論。天臺宗說∶煩惱有見思、塵沙、無明的三惑。見思惑即四住地,塵沙惑即從無明起的過恒沙煩惱,無明惑即無明住地,這實依本經而立。然應大分為二,別分為四∶(1)四住地,(2)無明住地。此二類各有它的起煩惱。


《瓔珞經》說見(七)愛(六)的四住地,以見煩惱為生得一住地,愛煩惱為作得三住地。由於無明不了一法界相,無始來即存在,名無始無明住地。依《瓔珞經》意,不了一法界的無明,是無始而有,極難理解。因無明而眾生起一念識,心住於緣(即成為心境相關的存在)時,即生得有見煩惱。因迷理的見惑,又起作得的愛煩惱。生得與作得,都稱為住地,也應都有現起的。所以生得與作得,並非種子與現行,而是本性成與習所成(依現成種,種又生現)。由性成的生得,引生習成的作得。心境的相對存在時,就有生得的煩惱的存在。但此生得以前,昧然不覺而還不可說心說境時,就是無始無明住地。無始的無明,不但凡小不知,十地菩薩也不能知道究竟,唯佛能知。所以,《瓔珞經》的五住地,是可以假說為從無明而生得見,從見而作得愛,分為三階段的。此與本經略不同∶見愛四住地,是沒有說到生得與作得,而是同有住地與現起。但此依煩惱微細根源的無始無明住地,並無不同。




【塵沙惑】

以塵或沙之無數譬喻凡夫內心之無知,故謂之塵沙惑。詳稱恒沙惑,略稱塵沙。為天臺宗所立三惑之一。指能障礙俗諦的事智,令菩薩化道不得自在的無數不染汙無知。《摩訶止觀》卷三(下)謂,塵沙之體是不染汙無知,雖非潤生惑,但能障化道,故菩薩應學恒沙佛法以破之。在三惑之中,見思惑為界內通惑,須以空觀破之;無明惑為界外別惑,須以中觀破之;塵沙惑則通於界內界外,須以假觀破之,故成俗諦三昧。

在別教之中,界內之塵沙惑於第八、九、十住位時斷除,界外之塵沙惑於十行位時斷除。但圓教認為於十信中之第八、九、十信位時可破界內外之塵沙惑。《法華經玄義》卷五(上)雲(大正33·737a)∶

‘別教十住斷通見思,十行破塵沙,十回向伏無明。只與圓家十信位齊。

天臺家稱塵沙、見思、無明為三惑;又特以塵沙為名,此或系根據《勝鬘經》五住地之說而來,即該經〈一乘章〉雲(大正12·220a)∶

‘阿羅漢、辟支佛斷四種住地,無漏不盡,不得自在力,亦不作證。無漏不盡者即是無明住地。(中略)何以故?無明住地不斷不究竟者,過恒沙等所應斷法不斷不究竟。過恒沙等所應斷法不斷故,過恒沙等法應得不得,應證不證,是故無明住地積聚生一切修道斷煩惱上煩惱。(中略)如是過恒沙等如來菩提智所應斷法,一切皆依無明住地生,建立增長。若無明住地斷者,過恒沙等如來菩提智所應斷法皆亦隨斷。’


此中所謂四種住地即為見思惑,無明住地即無明惑,過恒沙等如來菩提智所應斷法即本文所指之塵沙惑,而‘塵沙’一語當即自‘過恒沙’一詞而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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